白莲花kk

【双北】遗忘(上)


第一次写双北文,害羞

双北无差

应该算是现实向吧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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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.8.22


亲爱的日记,你好。
我不想日后再忘记一切时,像现在这样无从追溯。
请帮我保存我的记忆。

父母说,我的名字叫撒贝宁。
他们说我昨天遭遇了一场车祸,在医院昏睡了小半天。万幸的是身上并无大碍,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,或许有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会随之忘掉了。

出入病房的只有父母和数不清的医生,都戴着水蓝色的口罩,看不见表情,亦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们面无表情吧。
没有来看望的朋友。一个都没有。我怕是个人缘不好的人吧,估计是没什么朋友。只可惜我也记不大清了,不过这种有些叫人难堪的事,忘了也罢。

我问父亲我的工作是什么。
他告诉我,家里的小面馆没了我做帮手,忙得很。母亲在一旁帮着嘴,让我过几天出了院后麻利地回面馆帮忙。
看来我马上就要回到生活的正轨了。不出我所料,我是一个平凡人,是个在父亲的面店打下手的伙计。尽管我也不太记得了。

不过想来,现在的医院也真是够抠门的,才在这睡了小半天,就传唤进来成群的医生护士,还要把人再留个三几天才能走。
这被一个个医生刮过油的医药费不知又是多少钱了。

我好像忘了问父母我是否有爱人。
不过若真是有爱人,她定不会忘了探望我,她定会坐在病床旁看着我慢慢醒来,流着泪亲吻我。

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。


希望医院能早点放过我这个没有病痛的人。




2015.8.25


我回家了。

我的家在老城区,需要爬一小段有些落灰的楼梯才能到。
屋子的格局,家具的摆放,白炽灯开关的位置,对于曾经的我是那么熟悉,如今我却感到这么陌生。
在屋子里走动时,我就像在参观远房亲戚的家,尴尬得很,却又不得不尽力安抚自己。

楼下,即一楼,就是我家的面馆。

面馆的铺面很小。
一般来说,麻雀虽小,五脏却还能全乎。但这个面馆,撇开洗不净的霉味,只容得下两张方木桌和三把木椅,收银处也只是刚能遮住收银员的腿,台子后面勉强放置了一张小铁凳。至于厨房,其实也就是二楼屋子里的厨房,上个菜都得上楼下楼地折腾。

面馆的招牌很暗,很小,老街上走过的人大多看不见它。我想要把上头的灰给擦了,这样至少还能露出醒目的颜色,可父亲板起脸说这万万使不得,会坏了此处难得的好风水。
我不知自己以前信不信风水这回事,反正现在我是不相信的。若真有这一说,怎不见这风水带些客人来店里?

父亲前几日说,这极冷清的店里“生意繁忙”,怕只是想鼓励我早些出院,省了那几百块的医药费吧。

我有些不甘,却不知这不甘从何而来。
我已经这么活了几十年,安安稳稳,平平淡淡,怎么会对这伴我一生的平稳突然厌恶起来?

可能是那车祸把我脑子也撞坏了吧,把那些不安分的想法都撞出来了。

我希望小店能红红火火。
至少早些让我见到第一个客人,让我相信这个看起来有些荒唐的面馆不是我父母临时编造出来的。

哦对,忘了写,我们家里竟没有电视机。




2015.9.1


第一位客人终于来了。

他身材并不高,戴着墨镜和黑色的口罩,身上裹着又大又重的黑色风衣,尽管是这样,还是能看出他异常单薄的身形。

听说明星都是这么穿的。
可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愚蠢的念头。若真是明星,又怎会跑到这么一家破旧的面馆来填饱肚子?

我走过去想要询问他吃什么时,他正在脱去这一身厚重的装备,露出里头被汗浸透的黑色衬衫。他抬手用湿透的衣袖拭脸上的汗,不仅无果,还越拭越湿。


这天好像也没这么热啊。


我摸了口袋,递过去一小包纸巾时,他愣住了,缓缓地抬头。

他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了我。
那真是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,其中还带着些许莫名的笑意,折起了眼角的纹路。

记得当我说了“两元一包”后,他眼里的笑意就淡了许多。切,这人该不会还以为这纸巾是免费的吧。

他接过纸巾,道了一句谢。
那时我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仅眼睛好看,连声音也很好听,有些细却又富有磁性。

后来他点了一碗牛肉面。

上菜前我尝了一下,还是有些太咸了。可我已经把面倒了多次,让客人等得太久。我急匆匆地跑下楼,还颠了些面汤在墙上。
我厚着脸皮把面端到他面前,不敢看他,丢下一句“请慢用”就溜了。

我很沮丧。
这个客人肯定是留不住了。

晚上我告诉父亲来了第一个客人,他穿得像明星一样。

父亲说他知道。


唉,父亲又逞强了。客人来时面馆里分明只有我一人。




2015.9.2


那个客人又来了。
还是那样的装扮,身上的汗却少了许多。
这次他包里还揣了一本书,莫不是把这小破店当成了高档茶餐厅来使,打算久久地坐下去?

他又点了一碗牛肉面。

父亲去买了菜,穿过面馆回家时,我发现这个男子竟很唐突地一下子把头别了过去,举止大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。
联想起他夸张厚重的衣着,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。这人该不是犯了什么事,到我这偏僻地方躲着来了吧。

我倒是希望这个可疑的男子别再来了。
省得给店里添了什么晦气。


风水风水,赶他走。




2015.9.3


那个人又来了,还是带着那本书。




2015.9.4


他又来了。




2015.9.5


还是他。
难道他是盯上了店里的什么东西?




2015.9.6


我数了数餐具的数量,大概是少了一双筷子。

哼,我早该想到。




2015.9.7


我在他吃完面准备出门的时候拦住了他。
在我提出疑问和要求后,他竟也没有拒绝,任我掏遍他全身的口袋。最后我只从他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,可他一把夺走的时候我只看清楚了他的姓,何。

嗯,有名片,还做得挺精致,那估计是有正经工作的人。

我说,何先生,我对这般冒昧深表歉意。
何先生倒也豁达,拍拍我的肩膀,笑了笑,戴上墨镜出了门。




2015.9.8


今天何先生也来了。




2015.9.9


何先生来了。




2015.9.10


何先生大概是每天都会来吧。
我突然珍惜起这唯一的顾客。
很难想象店里若是连他都不来了,会有多冷清。


还有,大扫除的时候我在碗柜底下发现了那双少了的筷子。




2015.9.29


今天父亲给了我一台老式的翻盖手机,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,哦对了,还能玩贪吃蛇。
父亲说这是我以前用的手机,出院后一直忘了还给我。

可我分明记得我以前用的是触屏的智能机。
但父亲以为我忘了。


他为什么要撒谎?




2015.10.3


何先生吃完了面,照旧,正在看书。
我本怕打扰他,让他没了在这吃面的兴致,但只能怪寂寞实在太磨人。

我总能想起我叫住他时,他眼里亮起来又黯淡下去的光。

后来我们聊得挺好。说来也怪,这何先生的话语里总有一种安定人的力量,同他攀谈时心里甚是畅快。
我很想交这个朋友,可话终究难出口。


时间还多,以后再说。




2015.10.8


何先生说自己是个教书匠,学外语的。
他觉得我总一口一个何先生的,太见外了,还不如唤他一声何老师。

我斗胆问他的全名是什么。
何老师却笑着说自己的名字不好听,不如何老师三字来得有书生气。
我也一块笑了起来。


这个朋友算是交到了。这或许是我的第一个朋友。




2015.10.10


何老师没有再从包里拿出一本中等厚度的书,而是直接让我过去陪他聊会天。

与何老师交谈时总能让我想到四个字,滴水不漏,却又不知这种奇怪的念头从何而起,就像我猜不透他布里包着那没漏出来的水到底是什么颜色。




2015.11.2


父亲今天有些发烧了,正躺在床上歇息。
平常他都不让我去买菜,非要亲力亲为,今天也是同样,竟让我用昨日剩的菜对付对付就过去了。
可我不想让我唯一的客人何老师吃不新鲜的菜叶子。

我摸索着,终于在一个窄胡同里发现了正在收摊的卖菜小贩。我一溜小跑过去,向老板买了一些菜心和几根葱。
我总觉得老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。
或许我年青时候在这个胡同总闯祸,所以不太招人待见。

哈哈,我发现现在的自己很擅长把所有说不通的事编圆。

在回家的路上,我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孩子,一边跑,一边用手背擦着红红的双眼。
这都快九点了。估计是起晚了,刚被父亲揍了一顿,现在又为了不迟到太多而狂奔吧。
不知我的孩童时期是什么样的呢。我现在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读过书。我猜自己应该念完了高中,却没考上大学,又或者是压着分数线上了大学,然后浑浑噩噩地虚度了四年。

我突然有些沮丧。


我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到底还剩什么,分不清遗忘和不曾存在。


还是说我现在能想起的就已经是我的全部人生。




2015.11.27


我好像没有印象他用过手机。
今天我见它反扣在桌上,伸手去够,他却急忙把手机扔回大衣的口袋。

我笑着说他未免太见外。

他只摆摆手,说自己的手机里没什么新奇的,怕我打开后会大失所望。




2015.12.12


今日我们突然聊起了初见的那一天。

我笑着问他当时那么热的天,为什么要穿这么多。他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,说他见杂志上的明星都这么穿,就不分季节地模仿起来了。
我问他,我们店到底有什么好的,值得他每个中午风雨无阻地来吃。他说起初只是觉得挺好吃的,价格也算公道,可后来,吃熟悉了,也吃出习惯来了,便爱上了,就再也走不开了。


不愧是老师,连解释吃面都能说出情话的味道来。


他又补充道,他现在来这可不只是吃面这么简单了,而是赴约。
说罢,向我眨眨眼睛。

他的眼里,好像有一整片星空。


我害怕自己的脸像小女生一样红起来,便匆匆起身,想要回去二楼。途中撞翻了一把椅子,可手忙脚乱地扶正它时,又碰撒了桌上的一瓶辣椒粉。唉,我真是笨。

我用手敷衍地将红色的粉末扫到地上,又在他的空碗上拍拍手,把仍粘在手上的辣椒撒在他的面汤里,像一个充满报复的恶作剧。


我清楚地记得我在楼梯上回头时他眼里的笑意。




2015.12.24


他说今天的晚上,也就是我正在写日记的现在,是平安夜。他告诉我的时候用的语气仿佛我不知道这世人皆知的节日。
怪的是,我从未告诉他我失忆了。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。

他从包里拿出一块姜,说这是礼物。
我笑出了声,说,我本来还觉着没给你备礼有些惭愧,现在一点都不这么觉得了,你哄小孩呢。

他有些严肃地说,你在家里放几块石头,堆成一座小山,在上面放上这块姜,它就成了“江山”。这样,我就可以在家里看到全世界了。

我笑他幼稚,却又有些感动。


他在今天把全世界送给了我。




2015.12.27


我问他,后天能否赏脸来面馆吃碗饺子,顺便一起跨年。

他低头想了会儿,答应了。




2016.1.1


我从昨天等到今天,一个人在面馆里吃完了我包了大半天的一大锅饺子。我包了七种馅的饺子,每一种都很好吃。
我喝了不少酒,白的,啤的,混着喝。
一个人听着烟花声、爆竹声和隔壁碰杯声的跨年的确很奇妙。
后来我抱着马桶哇哇地吐,难受得满脸都是泪水,把七种馅的饺子都吐出来了,可是还没等到那个拍着我的背,把温水递到我嘴边的人。


今天中午他也没来面馆。

我做了一碗牛肉面,放在他常坐的位子上。
我安静地坐在它的对面,盯着空座位。
等面凉透了、坨了,我起身,把它拿去水池里倒掉。


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。


或者说是,在害怕什么。




2016.1.4


他没再来过。




2016.1.23


他没再来过。




2016.2.14


我害怕自己再在日记里用“他”这个字,最终会忘记了自己到底在指代谁。

还是如他所说,唤他一声何老师吧。




2016.3.10


何老师不会再来了吧。
不知是出了什么事,还是单纯地烦我了。
按理来说,这么久了,我应该已经忘了这个人。


要不,我去大马路上转转,看能不能再偶遇一场车祸?




2016.3.11


车祸这个思路行不通。


一、万一我没控制好把自己给弄死了怎么办?我还年轻,不想死。


二、我怕我醒后,会真的忘了他。




2016.3.18


真是闲得慌。
难不成何老师注定是我唯一的客人?

我这么挂记他,定是因为太闲了。




2016.3.24


昨晚他回来了。进门的时候还拖着一部小推车,上面是三大箱啤酒。

我问他为什么回来。

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。

我恨他过分自私。
可我还是没骨气地感到高兴,像三个多月前与他每日相处时的情绪,甚至更多,更满。

我把家里的白酒也拿了出来。
我们喝得天昏地暗,粗鲁地笑着,吵闹着,绿色的啤酒瓶在地上砸得稀碎,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掺着浓浓的醉意,不知哪句发自肺腑,哪句又不作数。
我酒量太差,醉得厉害,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,只隐约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,最后被摔在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上。

我昨晚做了一个梦。
梦见他从夜色中走来,月光一直打在他的脸上,好似月亮只是他的随从。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脸。突然他消失了,月亮也消失了,只有手掌的温度仍停留在我的脸上。
漆黑的夜中传来三个字,是他的声音。


“我等你。”


屁嘞,每天苦苦等你的,明明是我。




2016.3.31


现在的他不常来,不过也足够了。




2016.4.1


今天他显得有些怪。


我们在店里正聊着天,突然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推开了面馆的玻璃门。
客人环顾四周,扫视到坐在角落的我俩时,一副很惊讶的样子,转身就冲出了小店。

我原本还被这我见过的第二个客人吓得愣住了,看他落荒而逃,定是被店里的霉味熏跑了。
我刚起身要追出去,他就抓住了我的手,低着头,一句话不说。

我蹲下来,仰头看他埋下的脸。
他的表情很复杂,有痛苦,有无奈,还夹杂着一些愧意。

我不知他怎么了,但看起来好像很需要安慰,就在起身的时候顺势抱住了他。
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,呜咽着,不停重复同一句话。


“对不起...”


他第一次脆弱敏感得像只兔子。
我本想问是怎么回事,但或许时机还



【撒老师视角结束】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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